喋血又混乱的一夜,在半大孩子的心中,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。
那马车在阿予的手中,迅疾地破开了重重林木,沿着山道逃离。可是正是深夜,身后刺客又穷追不舍。马车到底还是撞上树桩,巨大的冲力摔得两个人都鼻青脸肿。
“阿皎,上来!”
他拉住崔醒月,一把将她扯到了马背上,护在自己身前,两腿一夹,弃车继续逃。
当初她曾经不知天高地厚地许诺,等自己和爹学会了骑马,就带他在铄州各地游玩。可是没能实现这个承诺,反倒是她先上了他的马。
崔醒月害怕地搂紧了少年的腰,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脚步和马蹄声,眼泪流了满脸,只能在心里把九天神佛求了个遍。
只可惜,神仙们没能听到她去祷告。
半个多时辰之后,训练有素的杀手还是赶了上来。
破空的箭声令人绝望。
阿予仿佛身后长了眼睛,按着她的头左避右挡,可身后箭势愈发密集。
只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,崔醒月闻到了血腥味。
“阿予哥哥,你放我下来吧。”温热的鲜血淌到了她的手上,烫得她心尖发疼,“他们是冲着我和娘来的,你快走!”
即便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,可是如此目的明确地攻入崔宅,猜也猜得出来。
阿予不该受这连累。
“别说傻话。”他的声音因为忍痛而变得压抑,“躲好了!”
手里马鞭又挥去几根箭羽。
可杀手们还是慢慢地逼近,一人纵马上前,手里的刀光映亮了昏暗沉夜。
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,仿佛被拉得很长。
崔醒月凄厉地尖啸出来:“啊!!!”
肝肠寸断。
阿予僵硬地低下头来,望着胸口汩汩流出的血,嘴里吐出更多血沫。
“别……别怕。”
染血的手摸了摸她的脸,仿佛一个安慰。
他忽而低头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:
“抱紧马背,别回头。”
——什么!
崔醒月一惊,下一瞬便觉得手里被塞进了一样东西,与此同时身后那人猛然跳下了马背,在马身上狠狠一抽!
马儿吃痛地扬脖嘶鸣,带着崔醒月,疯了一般地朝前蹿了出去。
剧烈的颠簸中,她无望地最后遥望着视线里最后的画面。
浑身浴血的少年站起来拖住了那些刺客。
更多的刀剑刺入他的身体。
崔醒月发疯一般试图让马停下。
只可惜,她没能来得及从爹那里学会训马。
那马疯跑地仿佛游龙闪电,一眨眼的功夫便把她带进了茂密陌生的山林深处。夜色沉沉,她连路都看不见,最后咬着牙鼓起勇气直接跳了下来,谁知道摔了个结识。
一头碰在了石头上,昏了过去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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